全国第三届临书作品展在农民画馆举办。对于我这样一个爱凑热闹的人,去看看自然是免不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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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地方跟我们单位屁股对屁股,我溜个弯儿就可以过去。就是从家里走,拿我这闲庭信步的速度,也就二十五分钟不到半个小时的样子。
自打24日开幕式几天以来,我去看了三次。对于书法,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个标准的“叶公好龙”。爱也倒是真的爱着呢,但是没入局子,就是个跟着凑热闹而已。我观察了一下,所有来馆里看书展的,我是最看不懂的一个。——当然除了那些跟着大人来的那些小娃们。我一个人看不懂,所以就要跟懂行的朋友一块儿来,听他们,也听各地来的行家们讲解点评。
第一天跟任永红一块儿来的时候,开幕式刚刚结束。我们才看到篆书区域,——进来也就不到半个小时,工作人员说中午12:00-15:00要休息,让下午都再来。我们俩颇觉得意外:这样规模的展览,本地人不说了,外地远道而来的爱好者,中间这三个小时该多么珍贵啊。这么大热的天,闭了馆人家就得在什么地方干等着。我们俩也是吃了点儿东西回单位休息,熬到了三点才又过来的。
还好,下午看展览的时候,恰好遇到了名高也在看。我赶忙让他一路讲解,分析,我们跟在后面听。名高是比较早的中书协会员,他眼头儿厉害,又见识那么多,对原帖极熟悉,所以分析作品的时候,临作的优缺点一句话就点出来了。创作作品,大多加入了个人的审美特点,还有其他碑帖的元素,他也都能给你拉出来叫你细看,体会。
书法这东西,跟所有的艺术一样,深得没有底儿。我们穷尽一生,也不过得点皮毛而已。大家都在探索,各有千秋,各得其所。有人学得了技法,有人学到了神韵,有人得到了快乐。比如我,就是最后一种:反正每天得空儿把字帖抄一下子,那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的时间,心灵就像给冲了个澡一样清爽。真的,就是我盛夏时候进到山里头坐在树荫下河道里,拿个西瓜泡在水里,脱了鞋把脚伸进河水里,惬意地看着书,都未必能有这样的感觉。
我抄字帖的时候,喜欢同时放上书法讲座视频,或者余华莫言刘震云等等的文学讲座,还有也可以是关于历史上那些大师级人物的历史故事。总之,几个因素调和起来,就让我的抄写有了趣味。
所有的展出的这些作品,尤其是那些一个指甲盖儿可以写两个字的小楷,真叫人为他们的功夫和耐心折服。
“书法这东西,最要紧的就是功夫。无论聪明与否,功夫一定要下到位,积累到了,很多东西就开了,你也就能领悟到了。有的人聪明,你一点他就能通,这样自然快。有的人他领悟不到,你说了他理解不了,那也没办法。所以,要多看多见,眼力提高了,好坏也就能分辨出来了,这就叫见多才能识广。”名高说话,比较中肯,他还特别强调,“聪明是好事情,但是有时候又不一定好。有些人会拿聪明来抵消该下的功夫。这样是极其错误的:该下的功夫一定要下,尤其是对咱们这些不够聪明的普通人。”
我感觉名高这话就是专为我说的。
作品多,即便走马观花地看,我们没有把二楼走完,已经到了下午5:30,人家下班的时间。——第一次就这么有收获更有遗憾的草草结束,看了个半拉子。
周三那天天气很热,我一大早趁凉就赶过来。为了让自己能畅畅快快看个够,我带了一瓶水,还带了点儿水果糖,以备不时之需。
我先上三楼看行草书。正像外地来的书法行家说的,本次作品展,草书最好。草书我看不懂,但是那种如虹的气势,那种笔法的恣肆,气韵的流畅,还是明显能感觉得到的。草书我肯定不会写,没有这个打算,但是看草书真的是一种享受,就像站在山崖底下看飞流直下三千的瀑布,叫你有一种强烈震感的感觉。这个时候,你会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流速加快,或者心神猛然凝固,简直就跟坐山车一样,忽而飞跃冲天上了云端,忽而坠落跌入谷底。
草书是最能展现一个人性情和审美情趣的,像我这么胆小拘谨规范的人,绝对没有什么需要用草书来表达的情感的。
我嘛,就是看看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啦,写写《集王圣教序》啦,然后练练赵孟頫的《道德经》或者《洛神赋》了;如果有可能,还想把魏碑,比如《张黑女墓志铭》,或者《张猛龙造像记》,初浅沾染一点儿。——我感觉那些大家基本都从魏碑上取了一点儿东西,字的气势和力量感就出来了。当然,褚遂良还是我的最爱,等到手上有了功夫,还要回过头了写他。可能不只是对他的字喜爱,对他这个人的人品敬重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。
三楼没有空调,真的是,热得我心口憋闷,气儿都几乎喘不过来,不得不加快游走的速度。
因为对褚遂良熟悉,在那几个临作那里停的时间长。无论是《圣教序》,《倪宽赞》,《大字阴符经》,临作都不错,创作有个别人做了夸张。尤其《大字阴符经》,字放大了,反正看着哪里总有点儿怪怪儿的。因为我是一个人,旁边也没有人讲或者讨论,所以只能把自己的感觉留下来。
《集王圣教序》永远是行书爱好者的最爱之一。这次展览的七八幅作品,所有的临作其实都不是对临(实临),因为跟原帖差异比较大。有一件算得上是实临,差异相对小一些;还有一件虽然是意临(背临),但是书写性强,看得出手上功夫很好,很熟练。这是我的感觉,但是在这样的场合我不敢说出来。
恰好,昨天陪长安两个朋友来看的时候,遇到了省青书协一个据说是秘书长——穿一件黑体恤,瘦而干练,——他当时在看一件颜真卿《争座位》临作,跟旁边的人点评。
“临就要实临,所谓的意临,那就是唬弄别人,其实也是在唬弄自己!”他说的很实在,我很赞同。像这样的展览,很多人就是为了进中书协准备条件的,既然要临,那就实临,贴近原帖。你个菜鸟,不能像任何吴昌硕一样,四十岁临石鼓文,七十多岁还临石鼓文,但是七十多岁的临作已经跟创作一样了。
你看,同样的话,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,力道就是不一样了。
昨天,长安两个朋友——孟鹏博校长和南剑虹老师,如约而至。他们很客气,说是拜访我,顺便看书法展。其实,第一天开幕式那天他们已经看过了的,大概跟我一样:好东西就要不厌其烦地反反复复看,看一遍是一遍的味道。
这几年长安的文化艺术活动搞得很好,无论是书协,作协,活动很丰富。他们俩人都是长安城南书院的,自然是行家了。跟着他们一道儿由篆书开始,逐一细细欣赏,他们的见解,让我对很多自己陌生的东西有了很多了解。他们主张,看书展,在看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同时,一定还要获取一些自己可能平常不喜欢但真的很好的东西,这样才有收获。
有意思的是,我们遇到了一个从彬县赶过来的书友。他平常时候应该是在家里干农活儿的,朴实的穿戴和朴实的口音,让我对他这么远一个人跑来看书法展很觉得意外。
“没办法,爱嘛!”他说的真是实在,“一个人开车划不来,坐高铁六十来块钱。”
他是个农村普普通通的大哥,穿个很随便的带花休闲短袖,长一点儿的淡色短裤,一双很随意的休闲鞋,斜背着一个有点老旧的黄军包。
他说他那一次去西安碑林里头看,进去的时候带着面包。饿了就吃,一直看到人家下午都下班了,自己还不知道,“忘了时间了。人家从监控里头看到里面还有个人,才把他叫出来的。”
他把我逗的,直想笑。可以爱到这个程度,真的是叫人敬佩。我特别服帖他这样能在忙农活儿之余坚持书法这个爱好。而且,他对一些作品用笔的分析,很深刻的。
当时我们三个人正在看一件汉简作品,“你们看"年"字最后这一笔,是不是补了一下子,不是一笔完成的?”
我们站得近,很难看出来。他让我们站在一米外来看,果然,墨色有变化,在笔画中断部分有淡到浓的一点儿细微变化。“这是补了一笔才完成的。”
“书画作品,近看是个感觉,远看又是个感觉。”他让我们体会一下。
五百多件作品,一个作品跟前一分钟,全部看下来也得五百多分钟,那就是7-8个小时的时间呢。我们上午9:30进去,看到二楼行书那里,已经12:40了。我带他们出馆就近草草吃了碗面,返身回馆继续看。我们的运气比较好,遇到了一个姓李的书法老师,他应该是哪里来的给讲书法课的,带着一个团队在把作品逐一讲解点评。
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,恰好他讲到了褒斜石刻那一件作品。说实话,这件看起来挤得实实在在的作品,我前两次都没看,脚步就几乎没有停留。但是听他的讲解点评,我忽然发生了浓厚兴趣。
他说褒斜石刻讲求的就是“乱石铺街”的效果,笔画很夸张,字体很密集,很拥挤。“但是你们看看人家的落款,很疏朗。这样整幅作品就有了密与疏,轻与重,浓与淡的对比。”
我们4:30出馆,真的是看得我脑壳胀疼。他们俩人很有兴致,南老师还喜欢乐器,昨天特别带着箫和埙,我们打算找个地方听听他的吹奏。不巧的是,那个时候落开了雨,我就带他们去了天桥湖廊桥那里,听他在湖边吹奏了《苏武牧羊》《连山伯与祝英台》,还有《彩云追月》。
音乐文学和艺术,总归说起来,神韵是相通的。回到家后,我坐在那里静静地想了一下,正像他们俩人所说的:人跟人,爱好相投,脾性相投了,咋样都能聚到一块儿。遗憾的是,今天时间太紧张,没让他们俩人留下几幅字。更大的遗憾是,没能好好招待一下他们,这还成了我的心病了。
好在展览还有三四天,我们打交道的时间也还很长,有机会了再约。
(作者简介:陈启,陕西西安人,写作爱好者。2008年歌曲《因为有你,因为有我》(词,曲)发表于《中国音乐报》。散文《吃麦饭》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专版。)Copyright © 2015-2022 世界科学网版权所有 备案号:琼ICP备2022009675号-1 联系邮箱:435 227 67@qq.com